王不二惊愕了一瞬，被这种流氓说法怔住了，她忍不住啧舌，这便是封建皇权么？可笑的是，她如今还不得不借助这种权力。
但她清楚，江景和的这句话，可不是说你能这么做，而是在说，你得这么做。
罢，左右不过是一种工具，用到好处便是好，用到坏处便是坏，而从头到尾这样粗糙的手段，不正是拿定主意知道她没有证据，于是就爱在刀尖上跳舞吗？
王不二眼神眯起，曹清清，是你么？
“曹清清，贱人，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，古人诚不欺我！”梁生手上的茶杯应声而碎。至此，一套茶具就只剩下来那孤零零的茶壶，而梁生的右手掌心，也是鲜血淋漓。但满腔的怒火几乎完全压制了痛感，他只有对曹清清的恨意。
坐在他对桌的钱忠廉向下边人递了一个眼色，立马有侍女端来包扎的纱布替梁生清理伤口，离去时，还不忘一片一片捡干净地上茶杯的碎片。可此时的梁生实在是可怕得像个活阎王，小侍女低着头跪在地上拾碎片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，哪怕被瓷片割伤了手指，也只敢咬住嘴唇，默默掉眼泪。动作利索地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。
美人落泪，钱忠廉看了都于心不忍，，“梁兄镇定，莫要让怒火冲昏了头脑。”
梁生冷笑，“镇定，我被曹清清那臭娘们坑死了，如何镇定，你倒是镇定，在益州缩着跟孙子一样，能不镇定吗。”
钱忠廉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了。
梁生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，盛怒之下，竟然不小心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了。他神色讪讪，想要想个补救的法子，毕竟如今他还要依靠钱忠廉的势力，可不能将人给得罪了。
“钱......”
话刚出口，门外焦急的声音从远到近，“州牧大人!殿下回来了，叫您去拜见呐！”
钱忠廉猛一起身，果真应了那句话，夜路走久了总是要闯鬼的。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梁生一眼，转身离去。
益州的衙门前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，盖因江景和明面上鲜少过问官府的事，此去梁州，回来的第一件事，连王府都没有回，直接驱车到了衙门。就是心眼子玉米棒粗的人，也嗅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。更何况衙门前，钱州牧早已等候在此。
马车缓缓而来，停在钱忠廉跟前，第一个下来的是王不二，王不二此人，身怀大才却心思单纯，易于糊弄，钱忠廉面对她还算轻松，浅浅寒暄两句，维持同僚情谊。
等到一只充满力量，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车窗，钱忠廉浑身肌肉开始绷紧，想要上前搀扶对方下马车，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一步，伸出手臂稳稳当当托住江景和的手。
江景和眼光流转，似有笑意，倒是稀奇，鲜少能看到这丫头如此识趣的样子。
王不二余光瞟到钱忠廉，看到他一副咬紧牙关却不得不逼出笑脸的样子，心里总算畅快了。
狗官不开心，她就无比开心了。
天知道她晓得梁生逃命却往益州跑的时候有多震惊，天知道她晓得梁生和钱忠廉一直暗中往来的时候有多愤怒。
这个大邺，还真是从根上烂了。要么一把火把根上烂的地方烧干净，等明年春风吹又生，有么就一直烂着，等到烂的干净，明年也许会有新的植株代替它的位置。
这两种结果，会是哪一种呢？
王不二下意识看了江景和一眼。
对方感知敏锐，偏过头和王不二的视线对上，眼中有淡淡的疑惑，似乎在问她有什么问题吗。
她嘴角向上扬起，微微摇头。
诡闻录虽说是本野史，但这种最大的历史走向，总之是不会错了，大邺啊，真是有福气，气数将尽又出了这么个人能将它的命再续上。
“下官叩见殿下。”
钱忠廉整理衣袍，行礼再恭敬不过。可惜半响没听见人回应。他心中有不好的猜测。
马车前窗再次被掀开，这次，一下子下来了两个人。
钱忠廉面朝地，看不到两人的模样，只有他们的鞋，一双再平平无奇不过的黑色长靴，还有一双......小巧的绣花鞋。
他心中有不祥的预感。
果然，王不二的声音响起，说不清楚是调笑还是讽刺，“钱大人，抬头好好看看，这人您可认识？”
此时钱忠廉那里还顾得上王不二是否有越矩的嫌疑，只得强行镇定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看。
他脸上表情不变，瞳孔却是激烈收缩，曹清清，她怎么会在这里？！他们怎么把这个女人搞过来了。
钱忠廉额头一紧，即使曹清清此时被五花大绑，还被人拎着，也阻挡不了他的恐惧。
他们怎么把这个疯女人带回益州了？
想起梁生的惨状，钱忠廉心里直打鼓。可他这么多年的养气功夫到底还是在的。
“禀殿下，此人属下并不认识，但如若殿下有需要，属下自当竭尽全力问审出此人的来龙去脉。”
江景和看了钱忠廉一眼，短短一息，将他看得发毛。“有劳钱大人，三日后本王来听结果。”
曹清清从头到尾都是一派淡然，似乎众人的话里，与她没有丝毫关系。从始至终，即使被人押着，又捆得严严实实，依旧微笑着，好像只是在参加一个茶会。
王不二时刻观察她，看到这样的表现心情实在算不上美妙，明明知道这个人有问题，可死活捉不到马脚，真让人憋屈。
江景和也是放心，将曹清清就这样丢给钱忠廉，而后带着王不二大摇大摆回了王府。
只不过，马车刚进王府大门，便有一个速度极快差点看不清影子都人，悄无声息从王府侧墙翻了出去。
无疑，翻墙技术如此娴熟又有哪家，自然是王不二了。
等钱忠廉去审曹清清，倒不如自己去找投奔钱忠廉的梁生来的快。
到时连带着梁生钱忠廉，通通进去蹲大牢，她倒要看看，那空空荡荡的赈灾粮，到底是谁的主意。